真咲屋

*想寫關於春天和食物的文所以沒什麼邏輯短打一發，雖然櫻花都快謝光了(#

*

櫻井翔跑業務跑得暈頭轉向，在回公司報告前想先找間店喝杯茶吃頓遲來的午餐，下午兩點正好看見了轉角的餐車。明亮柔和的天藍色正好達到舒緩整天緊張情緒的效果，或許是他的錯覺，他甚至聞到一股好聞的，咖啡豆剛烘焙好的厚重香氣。

「請問。」他走近那輛餐車，向正在收拾餐車旁黑板的青年搭話。

「啊，是?」青年直起腰充滿活力地應答。

「你們要收攤了嗎?」

「正要收工，不過電池還沒收，還是可以幫您做的。您要來點什麼?」

青年臉上沒有一絲不悅，瞇起小鹿般清澈純良的雙眼笑容可掬地問道。櫻井看到他的胸牌上寫著「相葉」，後面還畫了個帶笑臉的黃色小太陽。

「...一杯熱咖啡。」櫻井看著相葉在陽光下呈淡淡咖啡色的眼睛說道。

「好的。」

相葉繞到餐車的另外一邊，拿起紙杯放進咖啡機下方，一按下按鈕機器就發出磨豆的低頻聲響。櫻井靠著餐車的車身看向午後閒散的街道吐了口氣，店都要收攤了不好意思多麻煩人家，午餐就等等去超商買個飯糰解決吧。

「讓您久等了，您的熱咖啡。」

相葉從狹窄的櫃台裡探出身子張望，櫻井連忙直起身子道謝掏出零錢付帳，突然一陣暈眩，手沒有抓穩相葉遞出的紙杯。

「啊!」

隨著兩人的驚呼紙杯落在櫃台上杯蓋彈開，裡面的深色液體也跟著撒了出來，濺到櫻井的西裝外套上。

「對不起!您有沒有燙到?」

「沒事，是我沒有拿好。」

「還有您的西裝...」

青年看上去非常緊張，但櫻井只瞥了一眼濕漉漉的袖口就收回視線。西裝是黑色的污漬並不明顯，只要送去乾洗就沒問題。

倒是青年粉色的帽T袖子上沾上了大片顯眼的咖啡漬，反而讓櫻井感到非常抱歉。

「咖啡的費用我就不跟您收了，還有衣服的乾洗費...」

「沒有關係是我不小心、」

櫻井正想阻止對方從收銀機掏出鈔票，尚未進食的肚子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他尷尬地眨眨眼低下頭，不敢看相葉愣住的表情。

「也、也就是說只是我餓昏頭了沒把杯子拿好，你不用賠償沒關係。」他硬是從喉嚨中擠出這句話「抱歉，打擾你收攤了。」

「等等先生!」

相葉急忙叫住正想逃跑的櫻井。櫻井回過頭時相葉看見了他藏不住的窘迫，還有急切地想去找些東西果腹的小表情，與他西裝筆挺的精英模樣形成有趣的反差，讓相葉莞爾一笑。

「我弄髒了您的衣服，至少讓我請您吃頓午餐。」

他再次按下咖啡機的按鈕。

「麻煩等我五分鐘就好。」

櫻井沒能拒絕相葉友善的提議與過於堅定的笑意，只好看著相葉熟練地拿出麵包與配料放進熱壓吐司機裡，傻站在餐車旁望著與車身同樣顏色的無雲藍天。

冬末的午後即使有陽光氣溫仍稍嫌冷冽，讓櫻井在等待時不住搓手取暖的冷冽空氣中，慢慢染上烤麵包與咖啡的溫暖香氣。

*

「相葉」的全名叫做相葉雅紀。這是櫻井在打翻咖啡弄髒人家衣服還獲得免費午餐時順便獲得的情報。

櫻井早就知道公司附近的轉角，在早晨與午休時分總有一輛客人絡繹不絕的行動餐車停在那裡。車身是彷彿水洗過的天藍色，用粉筆字寫著菜單的小黑版流露一股純樸的氛圍。櫻井很好奇那輛小車附近可以聚集如此人潮的原因，據同部門的女同事說，似乎是因為熱壓吐司與咖啡比一邊的咖啡廳賣的便宜又好吃許多。

「還有收銀的先生真是超級帥的!」女同事手拿著餐車販賣的咖啡，難掩臉上的興奮之情。

櫻井翔點點頭，自以為完全理解了餐車生意好的原因。

但實際狀況與他想像得有些不同，因為他獲得的那份午餐是真的特別好吃，讓他窩在路邊的長椅上吃完後意猶未竟想再跑回去立刻請相葉再做一份。

櫻井後來還是抵不過自己的罪惡感，跑去塞給相葉一些錢當作午餐與洗衣費，和堅持不收下的相葉隔著櫃台拿著兩張薄薄的紙鈔推來推去（「衣服洗完之後就乾淨啦！」）。之後櫻井經常趁著跑業務的間隙裡去順手帶一杯咖啡，如果剛好碰上相葉的餐車比較閒散的時間，他就會靠著櫃台與忙活的相葉聊聊幾句。有時乾脆和相葉拿著麵包屑餵養路邊的麻雀，偷溜回辦公室時總免不了上司的一頓念。

「相葉君。」

「櫻井君午安。」

相葉原本一個人望著花圃裡的花發呆，見到櫻井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

「今天也是熱咖啡嗎?」

「嗯，不要糖和奶精。」

「我知道。」

相葉歪頭對他一笑，轉過身去替他準備餐點。櫻井看看手錶，下午一點五十，正好是各公司午休結束，與相葉的餐車收工前的時間。

他一開始以為餐車人潮聚集的理由是因為相葉的臉，後來以為是餐點，最後才領悟到可能是兩者兼備。

相葉純粹的笑臉和胸牌上畫的太陽一樣，令人不自覺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交到手上的熱食熱飲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法，那份溫暖在被人吃進肚子裡前，就搶先一步沁入了五臟六腑。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小餐車大排長龍的原因，但這份治癒感對每天進行高強度工作的他很是受用。

「今天很忙嗎?」

「還好，所以才有時間過來。」

「你老是上班時間溜出來不怕被老闆罵嗎?」相葉偷笑。

「每次都被罵啊...」櫻井難為情地搔搔頭。相葉沙啞的笑聲像羽毛，搔著他心底柔軟的一塊令他一陣心癢。

但只有在這個時間過來，才不會打擾他做生意，也能跟他簡單說上幾句話。

不是想從他手上買到咖啡，而是想和這個青年一起在悠閒的午後去喝杯下午茶。或許在春天氣息逐漸蔓延的街道上並肩漫步，在相葉歡快地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時，替他拿掉落到他頭上的櫻花花瓣。

只是幻想而已，伴隨咖啡香味吸入胸腔的暖空氣便膨脹起來，讓胸口鼓鼓脹脹地有些難受，卻又令他不由自主地快樂起來。

隨著季節轉換，他的心底也同時迎來了繁花似錦的浪漫春天。

但是相葉兩點就下班了啊。每次想開口前櫻井總暗忖，今天自己不知又要加班到幾時，要約人吃飯總不好意思叫人等，但特別約在假日又顯得有些刻意。在商場上以精彩話術說服無數難搞客戶的櫻井翔，卻在簡單至極的一句邀約上找不到方式說出口。

相葉把咖啡杯蓋蓋上一轉頭，就看見櫻井撐著臉頰靠在櫃台上出神的模樣。英氣的眉眼間少了一直以來無懈可擊的完美氣質，反而帶了點懵懵的傻氣。櫻井翹班和他撒麵包屑餵麻雀笑得開懷時也會不知不覺流露出這種神情，眉毛都被他笑成了八字形，簡直是傻得過於可愛。

他也知道翹班不好，擔心櫻井在這裡跟他廝混會不會影響他在公司裡的評價，但看見櫻井每每滿面笑容的樣子，又捨不得狠下心來把人趕走。

櫻井沒有注意到咖啡機早已停止運轉周遭只剩一片寂靜，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不知在沉思著什麼。相葉突然起了玩心，故意湊近發楞的櫻井面前，想看櫻井回神後驚慌失措的表情。

「喂，你的咖啡好了，快回去吧。」

「喔，好好，謝謝你...啊!」

櫻井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相葉的臉嚇得不輕，慌慌張張想從相葉手裡接過咖啡卻一個手滑，只能絕望地看著眼前如慢動作放映一般的場景再次重演。

「嗚哇!」

已經有經驗的相葉迅速縮手，卻仍然比不過液體飛濺的速度，咖啡轉眼間滲入衣料的纖維中，在白色的T恤上特別顯眼。

「對、對不起相葉君。」櫻井胡亂拿出手帕想替他擦拭「唉我真的是笨手笨腳的...」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櫻井悔恨地想。事不過三，這樣弄髒人家衣服的行為可不能再來一次了。

正在腦中深深反省的當下，他的手腕卻突然被相葉大力抓住。

「櫻井君。」相葉沉痛地盯著櫻井，盯得櫻井心底發毛「這件衣服是我排隊很久才買到的限定紀念版T恤。」

心臟怦怦地快速鼓動，供給血液讓櫻井的腦袋飛速運轉，試圖消化相葉的言語。

糟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限定款。也就是說現在可能已經絕版，在網拍上被以天價販賣。不論衣服本身的賠償，對於會去排隊購入限量品的人來說，寶物被毀壞的的衝擊才是無法估計。

「對不起我一定會賠的！雖然不知道還買不買的到...」

「應該是買不到了。」相葉截斷他的話尾。

「這樣啊...」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讓他打翻了咖啡呢，櫻井懊惱地蹙起眉頭。

相葉仍然緊盯著不敢看自己的櫻井。對方陷入手足無措的困境裡，絲毫沒有一點危機處理能力，只是心虛地一味避開自己的視線。

他在心裡大大地嘆了口氣。這個遲鈍的菁英上班族。

「所以說櫻井君。」

於是相葉張口，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出他等了好一陣子的邀約。

「你今天下班之後，和我一起，去買件新衣服吧?」

「...欸?」

相葉在櫻井終於抬頭看他時，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他揚起一抹不容拒絕的笑。

之後他們在爭論究竟是誰先喜歡上誰，櫻井總堅持是先提出邀約的相葉。

「因為你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令人著急啊。」相葉打開鬆餅機，格子鬆餅烤好的濃郁蛋奶香頓時瀰漫餐車狹小的空間。

「但你如果對我沒有任何一點意思，也不會和我去單獨逛街吧?而且你那件衣服根本是平價品牌的T恤，還騙我是限定款?」

相葉沉默著沒有回話。誰叫櫻井不敢邀人就不敢邀，他也就乾脆裝作沒有發現。然而後來他拿著咖啡離開前的眼神裝得都是沒藏住的落寞和強打精神，搞得他跟著十分在意起來。

讓人忍不住想，如果現在就靠近他，在那豐滿好看的唇上落下一個輕盈的吻，他會不會馬上就驚訝又真心地綻開笑容，讓心底的柔情代替表面的偽裝，在他水汪汪的桃花眼中真的開出戀愛的花朵來。

兩人終於不只是隔著餐車櫃台寒暄幾句的關係，櫻井也從相葉口中得知更多關於他的情報。他知道了偶爾一起來看店的某位疑似高中生原來是小相葉一歲的竹馬，也知道相葉有位濃顏廚師朋友會幫他一起發想餐車的新菜單。假日的時候相葉的餐車不會在商業區，而是在住宅區附近公園的外面賣飲料與鬆餅。櫻井放假時偶爾會跟著相葉在公園外面擺攤，放張小椅子在狹窄的餐車裡窩著不但嚴重影響相葉工作的動線還會把自己搞得腰痠背痛，但可以和相葉待在一起，看著戀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櫻井也覺得滿足。

而且在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可以伸手把相葉拉下來，躲在櫃台後面偷偷地、黏膩地接吻。等櫃台外有人呼喊，相葉著急地拍打他的肩頭才捨得把人放開。接著竊笑著看對方紅著臉頰和耳根若無其事地幫客人點餐的樣子，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情趣。雖然客人走了之後相葉會暫時氣鼓鼓地不理他就是了。

相葉切開香氣撲鼻的鬆餅在內側塗上一層草莓果醬，裝進紙袋之後連同剛泡好的熱咖啡遞給櫻井。外頭颳起一陣風吹起櫻吹雪，有些花瓣從餐車外飄入，剛好落在了咖啡的杯蓋上。

「你餓了吧，這給你。」

「哇，謝謝。」櫻井喜孜孜地接過。

「還有咖啡，拿好別再打翻了。」

「大不了再賠你一件衣服吧。」

「這次我不要衣服。」相葉突然板起臉一臉嚴肅。

「那要什麼...現金嗎?」

相葉搖頭，蹲下身伸手戳了戳櫻井倉鼠一樣圓潤柔軟的臉頰，望著櫻井傻呼呼地笑了起來。

「不用，只要你就好。」

戀人的笑顏太過耀眼，櫻井差點又拿不穩手上的紙杯。

END*

看兩位談戀愛就好幸福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