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咲屋

*重溫Love so sweet的PV後的產物，本來以為可以速速完成結果大卡文(跪

*好羨慕以前灑糖不用錢的自己果然少女心超級重要嗎...

*雅紀的生賀絕對來不及了QAQQQQ希望我今年內可以寫完

*

自從我來到這間服飾店工作後，我每天都會看見那個金髮的少年。

這間店位在著名私立學校的學區裡，上下課的時間穿著制服的學生們，總是沿路打打鬧鬧地往三叉路口，或是反向往街口的可麗餅店去。可麗餅店前有個公車站，學生們在等公車時受不了可麗餅的蛋香味的誘惑，放學後人手一份甜點的情景屢見不鮮。甜絲絲的香氣總在顧客光臨本店時隨著店門的開啟鑽進店內，讓我也跟著產生嘴饞的錯覺。

我也說不上為什麼會那個關注那位穿著制服的金髮少年。或許是那頭金髮特別惹眼，也或許是他的肩膀特別的溜。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在這間店對面的人行道上等著他的家長來載他回家時，總是直勾勾地盯著櫥窗裡的我瞧。

金髮少年...唉，這樣講話實在有點繞口。我聽過他的同學叫他翔，就叫他小翔吧。

普通人路過時了不起就是朝我瞥一眼，像小翔那樣盯著我不放的人少之又少。害我每次都估算著放學時間，在路上人潮增多之前偷偷地撥撥頭髮，或拉平衣服上的皺褶，不好意思讓他看到我不完美的樣子。

髮型OK、上衣OK、褲子OK、笑容也OK。我看著玻璃窗裡自己的倒影滿意地微微點頭，再次擺好最專業的姿勢，在櫥窗裡稱職地展示當季最新的流行服飾。

是的，我相葉雅紀是一個會動的人形服裝模特。至於為什麼我會動還有名字，那是秘密，不告訴你。

今天小翔也一樣站在對街的人行道上百般無聊似地滑著手機，不知道是在傳訊息給家長還是在看推特呢。他把手機收到口袋裡搓搓雙手哈氣取暖，吐息在寒冷的空氣裡化作白煙。我知道接下來他就要看過來了，因此做好心理準備挺直了背脊。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佳，眉眼間的銳氣讓他轉移視線到我身上時的眼光看起來像是瞪視，那道目光卻在接觸到我時柔軟下來。他的眼睛又大又圓，像隻小鹿一樣水亮亮地漾著笑意，裡頭裝滿直率的盼望，與他張揚尖銳的外表大相逕庭。瞬間的反差令我屏住呼吸，小翔有張稜角分明的俊秀臉蛋，足以吸引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回頭再次投以視線，或許他比我更適合當個人形模特也說不定。

小翔四下張望確認沒有人在看著他，突然對著我舉起一隻手又慌張地放下。我疑惑地望著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幾秒後他似乎終於想到辦法，把手舉到胸前快速地朝我揮了兩下，又如沒事一般移開視線，抬頭看看被夕陽染得半邊橙紅的傍晚天空。

嗯?那是在對我揮手嗎?我不解地偏了偏頭才赫然想起自己不能亂動，趕緊收住動作把脖子扳回正常的位置。

通常他都只是靠著電線桿靜靜用好看的眼睛與笑容看著我，今天看見的慌亂小翔還挺新鮮的。我的嘴角微微彎起，這個動作很難被人發現，是店家營業時我可以做出的最大的感情表現。

黑色轎車緩緩駛近小翔身邊鳴響兩聲喇叭，是小翔的家人來接他了。今天他卻沒有如平常一般直接搭上車，而是敲敲車窗與車裡的人說了些話。接著一位優雅的中年女性下了車，或許是小翔的媽媽?

小翔指著櫥窗裡的我，用同樣盼望的眼神對女性興奮地說了些什麼，朝我的方向指手畫腳。然而女性只詫異地望了我一眼就蹙眉搖頭，小翔還想再繼續爭論，女性卻已轉身坐回到車子裡。小翔的情緒也跟著受到影響，原本就很溜的肩膀垮了下來，又不甘地朝我看了一眼才跟著女性坐進車裡。汽車發動引擎，很快地揚長而去。

呼，太好了。我眨眨眼，小幅度地轉動肩膀鬆鬆筋骨。今天穿的是整套黑色皮衣皮褲配上一條狀似細鎖鏈的銀飾長項鍊，款式簡約俐落，是品牌針對年輕男性推出的本季新品。這套衣服會吸引到像小翔一樣的學生並不怎麼稀奇，也難怪他會鼓起勇氣和家長討要了。

雖然看那個樣子似乎並沒有成功。沒關係，等小翔從這間學校畢業成為大學生可以去「打工」，就可以自己來買衣服囉。我在心裡默默替他加油，不過我也不知道「打工」的薪水夠不夠負擔這些衣服的價格就是了。

在一個飄雪的日子裡，小翔稀奇地走到了服飾店這一側的人行道上，在店門口狀似猶豫地走來又走去。我好奇地偷偷瞄他，是想進店裡卻不敢進來嗎?也是，即使小翔給人一種有錢人家少爺的氣質，一個高中生要走進這間商品顯然要價不斐的精品服飾店難度是高了一些。

最後他低著頭經過我面前往公車站的方向離開。我以為他就這樣回家去了，沒想到過了幾分鐘後他手拿著隔壁店家的可麗餅又晃到我面前來，望著我頭上與他同樣是米白色的毛線帽幾秒鐘後，緩緩開口。

「欸，我明天要去考大學考試了，○○大學的。」

如果他沒有盯著我看的話，我現在應該瞪大了眼睛。是名校啊，原來小翔是高三生，還是個這麼優秀的考生。

「你覺得我考得上嗎?」他試圖想挺起背脊站直強裝自信，話語卻透露了他的不安。

嗯，可以的吧?我不負責任地想，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等等等等，你明天要考試了還在這裡跟一尊模特講話嗎?快回家多讀幾頁書吧。還是因為書讀太多了壓力太大才在這裡對著我說話?

我壓抑著心裡的震驚望著面前不知道哪根神經接錯的孩子。小翔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蠻傻的，脹紅了臉搔了搔耳後，咬了一口可麗餅。雪白的奶油沾上他的下唇，他迅速伸出紅潤的舌尖把它舔掉，又吃了一口旁邊切成小塊點綴用的草莓。

不知道可麗餅是什麼味道。常常看學生們邊等公車邊開心的吃，又有那麼誘人的香味，我也好想嚐嚐看啊。

「我知道這樣很蠢啦。」小翔一邊咀嚼一邊用模糊的聲音說「總之我會盡全力去考的。如、如果啊...你可以幫我加油的話，就好了...」

他越講越沒自信，最後的語句聲音小得幾乎要埋沒在冬天兇猛的風聲中，小翔的臉頰快要跟可麗餅上的草莓一樣紅了。

這孩子真的沒有問題吧...?我的感情從震驚轉為擔憂。再怎麼樣喜歡我們家的衣服，會想要求一個人形模特替他加油，他那顆耀眼金髮下的小腦袋瓜究竟是有怎麼樣的思考方式?

然而小翔真的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固執地在寒風裡低頭吃著可麗餅，不時往我這裡偷瞄一眼。見我沒有任何反應又抿抿唇專注在他的甜點上，似乎不等到我給他一個反應誓不罷休。如果我一直不理會他，他也只能乖乖回家，但看他紅通通的臉頰不曉得是因為害羞還是被冷空氣凍紅的，突然又有些於心不忍。

不行，我可不能害一個明天要考試的高三生為了我在外頭吹風，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我左思右想，決定趁他將目光放在可麗餅上時改變我的動作。正好今天我的姿勢是雙手握拳擺在腰側，我悄悄對他豎起了兩根大拇指。雖然我們要小心不要給人類察覺我們是有生命的（不然會被抓去解剖吧!），但我還是希望他可以查覺到我微小的心意。

「我說你啊...」

小翔等了半天見不到我的反應，略帶不耐地啟唇似乎想表達不滿。在他的話語化作聲音前他先注意到我豎起的拇指，臉上黯淡的表情瞬間轉為驚訝。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似乎對於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

我面不改色直視著前方，只用眼角餘光看著因為興奮而輕輕在原地碰跳了幾下的小翔。他沒忍住大聲地對著櫥窗向我道謝，惹得剛好經過的路人驚訝地回頭看他。我轉動眼珠望著小翔拿著吃到一半的可麗餅心滿意足地離開的背影，在他走掉之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傻瓜，高興的連自己的嘴角沾了奶油都沒發現，快去照照鏡子吧。

我無從得知他最後究竟是否考上了那間大學，不過在高中舉辦畢業典禮的那天，小翔別著畢業生的胸花和朋友笑笑鬧鬧地經過我所在的櫥窗前時，轉頭朝我得意地笑著比了個V字手勢，我想他應該成功獲得了他想要的結果。

然後溫暖的春日來到，我目送新一年的高一生入學。學校是個神奇的地方，永遠只會有年輕的面孔，彷彿將一段最精華的時光凝結在此。學生仍一如往常在這條路上喧鬧著來來去去，只有當他們於路上踩踏著的從飄落的櫻花瓣變為肆意灑落的夏日陽光，又換成沙沙作響的金黃枯葉時，才令人感受到一點時間的推移。

今天店裡人潮頗為閒散，店長暫時把我從固定位置上搬下來清潔，拿著雞毛撢子往我背後揮了揮拍掉灰塵，又用濕紙巾仔細擦拭我的臉部。雖然很想維持面部表情絲毫不動，但紙巾擦到眼睛附近時我總會忍不住閉上雙眼。反正紙巾會遮擋住店長的視線，稍微改變表情不是大問題。不過每次店長幫我清潔的時候我總覺得店長在忍著笑意，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完成清潔後店長把我的頭髮梳得蓬鬆有型，滿意地對我點點頭再次把我搬上展示台。秋季午後輕暖透明的陽光透過玻璃籠罩了我令我昏昏欲睡，可是專業的人形模特怎麼可以在工作崗位上打瞌睡呢!正當我強撐著眼皮與睡魔奮戰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蹦入我的視野之中。

是小翔。

他標誌性的金髮已經改為較收斂的淺茶色，但我不會認錯他圓溜溜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睛與難得一見的溜肩。脫下制服的他身穿休閒風灰色帽T與牛仔褲，揹著後背包腳踩短靴一副大學生模樣。臉蛋仍然未脫稚嫩眉宇間卻多了幾分英氣與沉穩，半年的大學生活似乎令他成長不少。

我們四目相接。他在我面前停下腳步，含著笑以久違的直率眼神望著櫥窗裡的我。

這個品牌除了這裡還有其他分店，所以我一直認為小翔畢業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現在見到他的笑容，我才發現原來我如此想念那道每天一定會朝我望過來的視線。在匆匆來去的人群中，只有小翔必然會為我停下腳步。那份必然令我感到多麼安心，在與他重逢之前我竟從未察覺。

或許是我自作多情，小翔只是默默地盯著我瞧，眼神裡的溫度卻像在對我說著好久不見。

小翔瞇起眼對我彎了彎唇角，腳跟一轉往門口走去。他沒有了高中時期佇在門口張望膽怯的樣子，毫不猶豫地推開店門踏入店內，門上掛著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您好歡迎光臨。」店長很快地迎了上去「好像沒見過您呢。您是第一次來嗎?」

「是的，那個，我想要試穿那件帽T。」小翔指著我身上的迷彩帽T。

「好的，我幫您看看，您應該穿M號就可以。這件跟那件迷彩的版型是一樣的，您先套套看?」

我保持著專業的笑望著外頭秋季的街景，卻在偷聽背後小翔與店長的談話。他自然地與店長談天，面對店長熱情的推銷攻勢也完全不退縮，偶爾被店長的話逗笑時發出的笑聲與反應誇張地像是電視上的藝人一樣，卻有不可思議的渲染力。玻璃裡映照出的他的身影並不是太清晰，但我仍能看出他大笑時微微抖動的肩膀與耳垂上反光的銀色耳環。我暗暗希望外面突然有厚重的烏雲飄過讓光線暗下來，玻璃倒影就會更清楚了。

睽違已久的再會我卻無法好好看看他，一陣莫名的焦躁浮上心頭。

「那我就要這件了。」沒有花很多時間挑選，小翔對帽T滿意地點點頭。

「很適合您，穿起來真的很好看。」店長誇讚道「那我去倉庫幫您拿一件新品出來。」

「不要庫存。」

小翔突然直指我的方向。

「我要他身上那一件。」

欸!?我臉上的招牌笑容瞬間凝結。倉庫裡明明有滿滿的新品，你就算買店家的展示品也不會打折的喔!

店長不愧是專業人士，只愣了一下馬上笑容可掬地對小翔說好朝我走了過來，我只能呆站在原地無法反抗乖乖就範。等等等等，店長不要在大庭廣眾下脫我衣服啊啊啊...!

…

雖然暫時成了半裸狀態，但我衣服下深藏不露的六塊肌的可看性可不會比這些名牌服飾要來得差!店長和店員還沒時間來替我換上新衣，於是我挺起胸膛威風凜凜地站在玻璃櫥窗前，期待路人可以對我漂亮的肌肉線條投以欣羨的眼光。

我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但不管這身肌肉有多好看，小翔會對這感興趣嗎?他已經買到了他一直以來想要的東西，怎麼會對塑膠人偶有半點留戀呢。

出乎我的意料，小翔走出店門後刻意在我面前停下腳步，對著玻璃拉了拉帽T的衣領又撥撥頭髮看起來像是在整理儀容，然而我把他臉上得意的壞笑看得清清楚楚。他上下打量過我裸露的上半身才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臨走前吹響的那聲口哨在我聽來滿是捉弄的惡意。

難道這傢伙是故意要剝我身上衣服的嗎?我忘記了規矩，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轉動眼珠目送他的背影。是說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雙重帽T到底是什麼概念啊，自以為很潮很帥?才沒那回事呢!

我氣得差點就要跳起來向他大聲抗議，可惜只能把一口氣堵在喉嚨口，硬生生地把它吞回肚子裡。

成為大學生的小翔常常來店裡走動，偶爾也會掏出錢包購買幾件店裡的衣服。本店的商品並不在學生可以輕易負擔的價格區間，他對這個牌子果然特別喜愛。如果我們店裡有徵工讀生的話，他應該會毫不猶豫第一個跑來應徵吧。

他願意付錢增加本店的業績當然很好，但同時我也希望，他可以改掉老是要買走我身上穿的衣服的糟糕習慣。我並不介意路人看我裸露的身體，但當店裡冷氣開太強，店員又太忙沒時間及時幫我換上新衣的時候，要我忍住發抖與打噴嚏的衝動實在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小翔臨走前總會停在櫥窗外對我展示剛剛還穿在我身上的他的新衣，壓低聲音笑瞇瞇地問我他穿起來好不好看。上次是因為他大考在即我才破例，現在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回應他，但一想到路人會對這個一臉得意地向模特秀衣服的年輕人投以怎麼樣的目光就令我發笑，無法真的對他生什麼氣。

畢竟只要他過來店裡，看看我身上五顏六色的衣服順便看看我，就能讓我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請問、」

一如往常地來看衣服的小翔向店員搭話，我卻聽出了一點不尋常。

在過去某個飄雪的日子裡，想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卻掩飾不住話音裡的一絲緊張。

「那尊人形模特，可以買嗎?」

透過玻璃模糊的倒影，我看見小翔的手指直直指向這裡。

「不好意思，模特是非賣品喔。」店員似乎沒想到小翔會提出這個問題，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樣啊...」

從玻璃裡的倒影可以勉強見到他的肩膀微微垮了下來，那變得更溜的可愛溜肩可真是一直都沒有變。店員看小翔垂頭喪氣的樣子，似乎是想安慰他連忙補上一句。

「現在我們店長不在，您下次來的時候或許可以交涉看看?雖然我覺得可能有點困難就是了，店長特別珍惜店裡的模特們呢。」

「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們正說著話時店長正好拿著隔壁可麗餅店賣的熱咖啡慢悠悠地來值班了，小翔連忙走過去向店長問好，兩人站在門口交談，距離稍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等等，剛剛小翔是說要買什麼來著，我嗎?

怎麼想都應該是我聽錯了，可是兩位店員在我背後摺衣服時疑惑地討論小翔想購買人形模特的話題，看來並不是我的錯覺。

我在原地傻愣了半天還沒回神，兩人似乎已經結束對話。店長往裡面的辦公室走去，門口則響起有人開門的銀鈴聲，沒多久小翔就隔著一層玻璃站在我的面前，沉思了一陣後突然若有所思地對我搭話。

「喂，我說你啊。」

有、有什麼事嗎?

「其實你會動對不對。」

...當然不會!你在說什麼呢?

小翔瞇起眼直直盯著我深茶色的眼珠子不放，為了不要被他識破，我拼命克制自己絕對不要移開視線，盡責地扮演一尊普通的人形模特。他是從什麼發現的?我的腦袋飛速運轉，就算是我幫他加油的那一次，這麼小的差別也可以用『原本就是那個姿勢只是自己記錯了』蒙混過去，不是說人腦會自己編造記憶把不合理合理化嗎?

「還是連動都不動一下？我早就知道了，以前我念高中的時候常常在對街看你，只要我坐進我家的車子裡，你就會因為我把視線移開，就把肩膀垮下來對吧?我的視力1.0好得很喔。還有，我要去考大學的前一天，你不是也給我打氣了嗎?這樣。」

小翔對我豎起兩根大拇指。不，就說那是你記錯了啊。不過沒想到他居然看得這麼細，糟了糟了我是不是真的要被抓去解剖了。

無法出聲的我盡是緊張地在腦海中反駁，當然沒辦法傳達給他。小翔見我毫無反應不高興地蹙眉，繼續說下去。

「剛剛店長說，店裡的模特不是可以標價的東西。」小翔頓了一下「雖然想買走你的計劃被打亂讓我蠻不高興的，但是店長說得也對，既然我知道你有自我意志，就應該要尊重你的決定才對。」

「所以我想問你，你想不想跟我走?雖然沒有辦法把你買下來...但如果是你自己從店裡消失的話，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啊?問題可大了!虧你看起來腦袋還蠻聰明的怎麼會講出這種話!

他唐突的發問像是一記重鎚直擊我的腦袋令我眼冒金星。我瞪大眼對小翔眨了幾下眼睛之後驚覺不妙，然而近距離目睹我動作的小翔只像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般，毫不意外地對我露出安心的笑。

「高中的時候我和我媽吵過想要把你買回家，當然馬上就被拒絕了。所以我早就決定，只要考上大學一定要認真想辦法賺錢把你帶回去。」

他在我面前優雅地轉了一圈，我才發現他從頭到腳穿的都是從這間店買下的服裝，別緻的設計襯托著他本身的氣質，讓他的身形與臉蛋都更顯地好看。回想起他頻繁來店的次數、以及過去站在對街定定遠眺著我的眼神，原來一直都不是為了我身上的衣服，而是為了...?

小翔腳上長靴的鞋尖一點地，人穩穩在我面前站定，無數次以他那裝滿了直率盼望的清澈雙眼與我對視，開口。

「我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這些衣服，是你啊，模特先生。」

他傾身靠近櫥窗，在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上哈了口氣弄出一片細密的水霧，伸出手指直白地在我眼前畫了一顆有點醜的愛心，帥氣地抬眼對我揚起嘴角，卻沒有完全藏住笑容裡的青澀。

「我還會再來的。希望有一天，可以等到你的回應。」

他再次對我豎起了兩根大拇指，又言不及義地隨意吐露了些個人資訊後才難為情地抓著自己後背包的背帶小跑步離開。我的視線追隨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轉角處才不捨地收回。方才他說話時雖然語氣冷靜，臉頰卻不爭氣地隨著自己告白的進展染上紅暈，我想起過去小翔一面吃著可麗餅一面固執地在寒風裡等待我回應他的那一天，看來當時多半是因為害羞才會紅成那個樣子吧。

…什麼?你說我也臉紅了?別亂說話，人形模特是不會臉紅的，哼!

但是啊。在店家打烊所有員工都離開後，我轉轉腰部大大地伸展肢體，享受夜晚睡覺前短暫的自由時間。

我對作為一尊人形模特的生活從未感到任何不滿，但當小翔問我想不想跟他走時，當下感受到的雀躍與悸動也是從未有過的。

我伸出手指來回撫摸小翔哈過氣畫過愛心的那一小塊玻璃。正確地說，應該是他畫過愛心的那塊玻璃的內側。

櫥窗裡的我，櫥窗外的他。

我對櫥窗外的世界幾近一無所知，然而經歷了小翔的告白，我發現我也不想再僅限於站在這裡沉默地守望著他，而是想和小翔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對於能夠見面而感到開心的，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如果可以離開這裡，是否就能更常見到小翔，在他換上奇怪的穿搭時自在地吐槽他，當他又搶我衣服穿時對他發發脾氣，或是一起分食這間服飾店旁邊賣的可麗餅，嚐嚐看沾上他嘴唇的鮮奶油的味道。

只要沒有這片玻璃，我的夢想就能實現。

我下定了決心跳下展示台來到店門口，凝視那扇精緻的玻璃門與其中自己的倒影深呼吸一口氣，按下外側鐵捲門的開關。

…

一段時間後，新聞與網路上一段店家攝影機拍到店裡人形模特自行動作逃離店家的靈異畫面被大肆報導，獲得爆發性的點閱率。

而我在小翔的家裡和他肩並肩看著這段影片與網路上各種評論爆笑出聲，則又是另外一則故事了。

END*